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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論者的頭腦

發布時間: 2020-12-03 15:41




陰謀論者的頭腦


為什麽這麽多人在危機時刻被陰謀吸引?


到目前為止,科學家們已經徹底地駁斥了冠狀病毒是在實驗室中產生的理論,但這並沒有阻止近30%的美國人相信它,根據皮尤最近的壹項調查,這些信徒中的許多人已經從這個前提躍升到壹個強大的惡棍釋放病毒來控制人口的理論。(億萬富翁慈善家喬治·索羅斯和比爾·蓋茨也在候選名單上,盡管陰謀論者並不排除克林頓家族的可能性。)當黑人生命物質運動在大流行期間獲得勢頭時,又壹波信徒接受了將這兩種現象聯系起來的陰謀論,包括有傳言稱索羅斯挑起了抗議活動,這是他走向世界統治的下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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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id-19和系統性種族主義都會帶來真正的生命或死亡危險。那麽,為什麽有那麽多人開始關註那些在現實中毫無根據的威脅呢?心理學家說,部分原因是真正威脅的嚴重性。研究表明,陰謀論在危機時期往往會滾雪球,當恐懼肆虐,缺乏清晰的解釋。它們之所以吸引人,部分原因是因為它們提供了壹個直截了當的敘述和可指責的人。但是研究人員開始更多地關註這些理論,以及驅動它們的動機和機制,因為很明顯,它們不是壹種無害的處理未知事物的方法。它們在現實世界中會產生真正的破壞性後果。


每壹個陰謀論的核心都是壹個有權勢的人或壹群人在秘密策劃壹個卑鄙的陰謀。幾乎任何能成為頭條新聞的東西都會催生出這些理論,尤其是當人們對真實發生的事情感到困惑的時候。今年6月,壹名75歲的男子在壹次黑人生命事件抗議活動中被警察推倒在地,隨後被送往醫院,壹些人聲稱他實際上是壹名有償的危機演員或“反法煽動者”——當總統在推特上發布這壹消息時,這壹理論得到了支持。大約在同壹時間,紐約和其他城市燃放煙花爆竹的明顯增加引發了同樣毫無根據的謠言,即警方燃放煙花是為了對抗議者進行心理戰。


德國約翰內斯·古騰堡大學(Johannes Gutenberg University)的社會心理學家羅蘭·伊姆霍夫(Roland Imhoff)說,冠狀病毒大流行是這種想法的壹個特別肥沃的滋生地:它是可怕的,沒有被很好地理解,而且是大規模發生的。面對大流行級別的恐慌,我們的大腦傾向於尋求與我們的感受強度相匹配的解釋。伊姆霍夫說:“如果說在中國市場上,壹種小小的病毒從蝙蝠身上跳到另壹種動物身上,然後又傳染到壹個人身上,這壹說法似乎太微不足道了。”。“但是壹個有成千上萬人同謀的陰謀論?這似乎更符合比例。”


過去的健康危機,從艾滋病流行到寨卡疫情,產生了與今天流傳的冠狀病毒驚人相似的理論。伊姆霍夫說,在這種情況下,陰謀論比真相更具吸引力,因為它們提供了控制的可能性。我們可以挫敗壹個邪惡的計劃,至少在假設上是這樣。但我們無法阻止大自然無形的力量。


“陰謀論做出了壹個非常誘人的承諾:只要阻止惡棍,妳就能找回妳的生活。這就是我們都想要的,”他說。“這是壹個很容易被接受的迷人故事:只要阻止比爾·蓋茨用5G汙染電波,我們就可以再次外出,我們的孩子就可以重返校園。”


毫不奇怪,現在這麽多人都被這種說法所左右。但研究表明,即使沒有全球衛生危機帶來的不確定性,壹些人還是特別傾向於這些信念。研究人員發現,這種“陰謀心理”與特定的人格特征有關,包括信任度低、對結束關系的需求增加,以及無力感、自卑感、偏執思維,以及對獨特感的需求。


伊姆霍夫說:“這是壹種世界觀,它認為沒有理由,任何事情都不會發生,幕後有邪惡勢力在作祟。”。“這是壹個相當穩定的世界觀,所以發生什麽並不重要,那將是他們的解釋。”


不過,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精神病醫生約瑟夫·皮埃爾說,大約有壹半的美國人相信至少壹種政治或醫學陰謀論,因此很難將這些信念定義為不正常。“有壹點需要強調的是,我們都需要封閉性、獨特性等。更重要的是,在那些相信陰謀論的人中,這些需求或偏見更加強烈。


皮埃爾認為,陰謀思維也可以歸因於外部力量,包括種族和社會不平等,這侵蝕了我們對權威人物的信任。他說,當人們對官方說法失去信心時,他們對答案的尋找往往會把他們帶入“兔子洞”。“大多數‘陰謀論者’並不是在理論化,而是在尋找答案,並尋找那些與他們壹開始尋找的不信任感產生共鳴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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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危險


心理學家說,就其本身而言,相信陰謀論本身並不危險或錯誤。畢竟,有時候有權勢的人真的在策劃秘密計劃。舉例來說,如果愛德華•斯諾登(Edward Snowden)沒有懷疑美國高級情報官員參與了大規模竊聽陰謀,他就不可能曝光美國國家安全局非常真實的秘密監控項目。


伊姆霍夫認為,對當權者持懷疑態度是健康民主的壹部分。它使制衡成為可能,防止濫用權力,並最終保護公眾。但是有陰謀思維的人幾乎不信任所有人——尤其是專家。當它導致可信性的削弱,使科學家與剛剛在YouTube上發布視頻的人處於同壹水平時,這就有了問題。


“如果我信任科學家,妳信任YouTube上的那個人,我們之間就沒有共同點。對現實有共同的理解對社會來說是至關重要的。沒有它,就變成了無真相。這是壹個巨大的危險,”伊姆霍夫說。


更令人不安的是,陰謀思維與暴力想法和幻想的傾向有關,在某種程度上與真實的暴力有關。邁阿密大學政治學家約瑟夫·烏辛斯基發現,壹般傾向於相信陰謀論的人認為暴力是可以接受的政治抗議形式的可能性是不信仰者的兩倍。壹些人,比如蒂莫西·麥克維,他對聯邦政府的懷疑導致了1995年的俄克拉荷馬城爆炸案,甚至基於陰謀信念犯下了暴行。


烏辛斯基說,像麥克維這樣以陰謀為動機的恐怖分子很少見,但不那麽惡劣的例子比比皆是,特別是在新壹波與冠狀病毒有關的陰謀論者中。由於5G技術被用於傳播病毒的理論,以及針對亞裔美國人的仇恨犯罪數量不斷上升,英國有幾十個5G基站遭到破壞。


隨著陰謀論與現實世界傷害之間的聯系越來越明顯,研究人員開始更多地關註那些曾經被視為社會邊緣的無傷大雅的怪僻而不屑壹顧的信仰。肯特大學的社會心理學家卡倫·道格拉斯說:“我們不能再認為它們是微不足道的、無害的小東西了。”其中壹些觀點相當受歡迎,比如認為氣候變化是壹個騙局,或者認為疫苗是危險的。這些信念會產生真實的後果。妳不能就這麽把他們打發走。”


越來越多的人相信與疫苗有關的陰謀論——包括疫苗導致自閉癥或被用於植入微芯片——已經導致壹些地區麻疹和其他可預防疾病的死寂。與冠狀病毒相關的理論可能會對公眾健康產生更大的破壞性影響。假設壹種成功的冠狀病毒疫苗可用,壹項美聯社的民意調查發現,20%的美國人說他們將拒絕接種疫苗,31%的人不確定他們是否會接種——這可能會阻止美國獲得群體免疫,並將脆弱人群置於危險之中。


根據紐約大學(New York University)的Anni Sternisko及其同事的研究,許多關於冠狀病毒的相互競爭理論的信眾都有壹個共同點:不願聽從公共衛生官員的指導。Sternisko發現,相信這些理論的人不太可能與社會保持距離,也不太可能支持旨在限制傳染的公共衛生政策,無論他們認為病毒是騙局還是實驗室培育的生物武器。


道格拉斯說,壹些相信病毒是騙局的人很有可能也相信它是壹種生物武器。陰謀信念的壹個怪癖是人們能夠同時接受多個理論——即使這些理論相互矛盾。


在2012年發表的壹項研究中,道格拉斯發現,相信壹種陰謀論的人更有可能相信另壹種陰謀論,即使邏輯上不可能兩種都是真的。例如,有人越是相信戴安娜王妃是偽造死亡的說法,他們就越相信她是被英國特工謀殺的。


這怎麽可能?道格拉斯的結論是,那些傾向於陰謀思維的人很快就會發現壹個掩蓋事實的事實,以至於他們願意讓邏輯上的細節溜走。“大多數陰謀論的核心思想是官方路線不可信。細節甚至可能沒有那麽重要,”她說。“妳至少準備好同時接受這兩種觀點,即使它們不壹致,因為它們與妳需要警惕官方解釋的想法壹致。妳知道有什麽事。”


道格拉斯說,信徒們面臨的問題是,接受這些理論並不能有效地解決我們的焦慮。它們提供了壹種確定的感覺,但也讓我們相信,邪惡的力量是要抓我們的,這在大多數情況下比事實更可怕。

“這會讓妳感覺更糟,更失控,更不確定,”她說。“這變成了壹個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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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火


我們怎樣才能阻止陰謀論的傳播?研究人員說,這是壹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尤其是現在,沒有壹個簡單的答案。畢竟,陰謀論壹直存在,再多的反證也無法改變那些仍然認為登月是假的或者肯尼迪遇刺是“深州”陰謀的人的想法。


不同的是,在相信錯誤信息方面,風險從未如此之高。“相信地球是平的或者登月是有預兆的,其結果基本上沒有任何人因此受到傷害。但在大流行中,如果人們相信大流行是壹場惡作劇,就有可能造成大規模死亡,”紐約大學社會心理學家傑伊·範巴維爾說。


範巴維爾說,陰謀論的傳播速度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快,部分原因是它們被社交媒體放大了。他的研究探討了為什麽社交媒體上的虛假信息比準確信息傳播得更快、受眾更廣。“‘Plandemic’視頻在幾天內就被數百萬人觀看。沒有編輯上的疏忽。所以它移動得更快,”他說。


範巴維爾認為,Twitter和Facebook最近打擊包括QAnon陰謀論在內的錯誤信息的努力是朝著正確的方向邁出的壹步。QAnon陰謀論的中心思想是壹個強大的戀童癖和撒旦分子陰謀集團正在破壞總統。


但是,Uscinski說,社交媒體並不是這些理論傳播的唯壹原因。我們甚至不能確定陰謀論現在是否比過去更普遍或更具影響力,只要看看17世紀的女巫審判和19世紀早期的光照派恐慌。事實上,社交媒體可以將這些理論傳播得更遠、更廣、更快,但這並不意味著最終會有更多的人相信這些理論。


“當我們調查登月陰謀時,我們發現只有大約5%的人贊成。他說:“考慮到有多少人聽說過,幾乎是100%,妳會認為這個數字會更高。”。“為什麽不呢?因為人們有過濾器。他們不相信他們讀到的所有東西。”


Sternisko認為,另壹方面,禁止個人發布這些理論——就像Facebook和Twitter對陰謀論者Alex Jones所做的那樣,他聲稱,在其他事情中,桑迪胡克槍擊案是被策劃好的——可以讓那些傾向於相信陰謀論的人更相信他們的說法。


她說:“傾向於相信陰謀論的人可能會把這件事當作瓊斯發現了壹些事情的證據,並因此受到審查,因為政府不希望人們聽到這些。”“有數據顯示,這些措施可能適得其反。Sternisko和其他研究人員表示,打擊陰謀論最成功的努力,給了人們他們需要的工具,來質疑自己的錯誤主張。


Uscinski說:“我們應該讓人們更懂科學、更懂媒體,而這些東西可以在早期就教會他們。”“有證據表明,批判性思維課程確實能降低人們的易感程度。”


現在,人們只是試圖理解壹個可怕的、令人困惑的時代。他們掌握的事實越多,他們就越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陰謀論就越難以占據上風,特別是當涉及到冠狀病毒時,Sternisko說。“我們對這種病毒了解得越多,人們用陰謀論填補的空白就越少,”她說。如果有這麽多的信息與他們的錯誤觀念相矛盾,那麽在某個時候,那些不是死硬的陰謀論者的人們將不得不更新他們的信念。他們沒有被洪水淹沒——他們只是想要理解和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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